《心彩琢磨》10
【珍视】
睡美人和老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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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耳边有柔和的陌生嗓音，头发被撩动的知觉传来，像是在某个老友家午睡醒……梵尔猛地坐起来，惬意被寒意取代，一拳往前挥去。
“你是谁？”她充满防备地看向挡住她手的……男性？又警惕地扫视过陌生的环境，打量自己完好的躯体健在的记忆。
这不对劲。
一片白的房间，一拢雾的陌生人，明明应该只剩头颅了……只有碎裂的手腕才给了自己身为宝石的实感。
眼前弯眉凤眼的长耳垂青年气质清冷，扬起唇角：“外侧的人类，欢迎来到月球。”
外侧的……人类？梵尔看着自己暖橘色的断面，一时间大脑几乎空白。
经过初次见面兵戎相见的慌乱之后，恢复如初的梵尔总算意识到她身处于何地，而一直以来的敌人——月人的社会让她产生巨大的荒谬、熟悉感。这是比她想象中更像人类的月人大本营，他们的首领艾库美亚不知为何一见面就识破自己的本体。
月人王子拦住他的显然对火欧泊非常好奇的子民们，决定在互相交底之前，先上一堂必不可少的历史科普课作为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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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讲述一下月人所储存的历史的另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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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球曾经被流星撞击过6次，从分裂了6次，产生了6个月亮。
在第5次撞击时，上一个文明主宰的人类都一息尚存。
等到就第6次流星来访，预感灭亡的人类把自己的所有文明结晶储存在他们能力的顶峰之中。
名为——金刚大慈悲晶地藏菩萨的机器人。
那是寄托着宗教信仰的名字，披着人类合成最硬金刚石外衣的祈祷机器。
人类相信他们的文明将托付在这个载体，从而得以在新生后的地球复兴。
他们向这个机器祈祷着，同时也让机器为他们祈祷着，总算在有一丝寄托的平静中迎来了终焉。
在不断毁灭的过程中，所有的生物都逃往海里，其中适应的退化动物被称为阿德米拉皮利斯。生物性最明显的肉之一族。她们在不断重复生死的累积中，像最原始的人类传承自己的认知，形成原始状态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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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些软体动物，在她们的出生地会是类人的样子，可惜不太适应月球的环境。”艾库美亚扶了扶他幻化而出的眼镜，手里的教鞭指向了不断在吃月球沙子的远处的巨大蜗牛，“对她们的研究也因为这个状态不得不中止。”
“你们把她们掳来的？”梵尔从金刚老师身世的哑然中惊醒，显然意识到了蜗牛们没在海里代表了什么。
“并非如此。”
“最初，是阿德米拉皮利斯族在我们的合作意向下交出她们的罪犯，因为资源匮乏她们也顺水推舟，到后来食物缺乏的情况进一步加剧，她们一族主动提出来迁居到月球，希望能在我们月人的帮助下变得能食用合成食物。”
“可惜月尘对她们而言营养丰富却有一定的副作用，她们的神志逐渐混沌，对我们的实验变得毫无用处。”王子一点没觉得予生予杀很残酷，只是淡淡的陈述。
“毫无用处，可笑，那你们需要她们和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梵尔逐渐恼怒起来，辰砂和同伴们所受的折磨又算是什么？
艾库美亚反而显得有几分伤感：“你和宝石是不同的，还有，还没讲到目的，你最好不要妄下结论。”
“是嘛？”梵尔放下抱壁的双手，冷笑一声，调整了坐姿：“那你继续。”
“接下来这一段你也许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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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贫瘠的海边，演化出了能适应不毛之地环境的生物。在繁衍下来的这些生物里，没能逃脱而沉入海底时，被栖息在海底的微生物所分解，从而化为了无机物。
无机物与微生物达成了和解，然后经过长时间规则性的结构排列，形成了结晶，与那便是新型矿物生命体的宝石人。
他们有自我意识，与古代生物的人类有诸多相似之处，被守护人类文明墓碑的金刚判定为需要保护且给予有序文明生活的存在。
于是宝石的国度成立了。他们物质不灭则不老不死，被海中的肉称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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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艾库美亚往下说，梵尔都猜到月人的别称了：“魂魄就是你们？”
“是。”艾库美亚挥挥手，半露天房间里的投影仪，墙壁，都雾化而去，他拿着新变出来的平板坐到梵尔对面。
“在阿德米拉皮利斯族的传承故事中，我们对她们和对你们…不，宝石们的掠夺是魂为了取回骨和肉，再次变为人类。然而事实不完全对。”
梵尔一眼就看见他身后宇宙天暮里只有手掌大小的地球，那纯净的蓝色亘古不变，陆地的轮廓却迥异与她前世的知识。那里就是她和辰砂还有伙伴的家园。
“我们曾经想要通过对肉和骨的实验来还原人类，可惜以我们的技术水平，实验失败了，然而还原人类也只是间接手段。当然，有了你以后我们的间接手段也许可以成为直接手段。”平板里的演示图片显示着蜗牛加宝石不等于人类，艾库美亚继续往下说。在他口中，金刚老师是异类，火欧泊是特别的。
梵尔感到那个谜底在缓缓揭开——对她都有着过分的渴求是因为识破她是人类？那既然老师是机器为什么还对老师有着特别的态度？还有刚刚……她过去被抢来的同伴们被做实验了吗，现在又在哪里……
接下来所说到的，无疑就是月人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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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动物的人类迎来名为死亡的活动停止状态时，有形的肉体和骨头归还给星球，是骨肉二族亲缘最近的祖先。
而无形的灵魂，则是文明末期所有人都想拯救而科技又无能为力的存在。
后来，在第2次流星撞击前的某个契机下，人类重拾蒙昧时代的‘神秘’，确确实实地观测到灵魂的轨迹。
所谓的‘神秘’，在人类历史的别称是无法用技术手段解析的‘魔术’、‘魔法’，它虽然不等同于来创造奇迹的手段，但是在达到某个目的的途径上的确有出乎意料的作用。
在‘神秘’的帮助下，灵魂从躯体中释放出来，分解为纯粹的灵魂元素并达到宇宙的某一地点，然后从那里被吸到资料上称为‘外侧’或者‘其他宇宙’的领域去的这个过程都是实际被观测到的。
人们预测所谓别的宇宙是万事万物的根源和终焉，是填满永恒虚无的安宁世界，如果能顺利去往那里那么是最圆满的结局。
然而假如不是一切多余要素都被剔除的纯粹灵魂元素，是无法到达另一个宇宙的，而要分解灵魂，不论品质如何，必须要有仍活着的其他人类个体为之祈祷。
而得不到任何人祈祷，在月球上搁浅，并且改头换面的人类灵魂集合体，那就是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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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艾库美亚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梵尔，似乎在等待着她消化这不可思议的历史。
梵尔撑住了额头，一直以来她的感觉没有错，比起不谙世事长生不老的宝石同伴，带有某种目的性的月人，居然真的就更靠近所谓的人类。
毕竟那是最重要的灵魂呀。
房间外的侍从端上从月球内部涌上来的矿油做成的食物，红色的宝石看着月人的进食动作出神。
连吃喝拉撒的生物性也是……连老和死都避免了，比脆弱失忆的宝石还要坚韧，月人到底还有什么想要的……人类？
……祈祷……？
冥冥之中一缕灵光划过脑海……梵尔声音异样：“那你们，就算被我们砍断雾化，也会再生，也不会失忆是吗？永远地记着？永不消亡，累计着历史？自身？社会知识，永远？”
上菜的女性月人手上一抖，艾库美亚注视着那盘莲花状的甜点，气氛一时滞涩起来。
可稍顷，他却低头舒展了表情，眉目间氤氲出无数笑意，是种拨开云雾初见满月的清艳：“你猜到了是不是？真是聪慧，不愧是人类。”
梵尔眼眸如火直直盯着月人，一种狂热的猜想几乎要从她明亮的眼里直接喷薄出来——“你们想死。”
月人王子的笑容里深邃的悲怆此时终于迸溅显露，被放下的刀叉被折断一般雾化，他郑重的整理仪容，西装装扮化为月人通常的霓裳半身装，他单膝下跪把脸庞挨着梵尔的掌心，如同朝露依偎树叶：“果然人类会对死有深刻的理解吗？你的祈祷是我们往生的希望，梵尔。”艾库美亚的洁白面庞铺陈佛性的空灵，而肩背的姿态是背负的沉重。
化为虚无——那甚至不是个体的，而是全月人的愿望吗？
梵尔扯回手，后退了一步。被人当作自我消亡的工具感觉恶劣，而且为什么人类会有这个诡异功能：”为你们祈祷？可我现在的样子你们也知道吧？老师和我在你们自杀计划又能起什么作用？告诉我。”
“不着急，有的是时间。”艾库美亚带着梵尔去远离建筑的地方散步，身后的男男女女窃窃八卦，脚底沙沙的月面灰色的闪着微光。
几乎像个约会。
